司空震被虞衡司的人扶回来的时候,弈星正在亭子里和自己对弈。

    被送回来的司空震昏迷不醒,肩膀受了伤,被草草包扎过,还在渗血。

    机关师说今日女帝巡查虞衡司时,突然有刺客行刺,本来已经解决了,但是刺客为了脱身,突然暴起抓了一个年轻机关师当人质。

    大司空为了救人质,肩膀被刺客的匕首刺中,伤势并不严重,但是匕首上似乎涂了药,大司空陷入了昏迷。

    扶着司空震的年轻人满脸愧疚,几乎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从弈星住进司空府的第一天,司空震就并未隐瞒他们叔侄的关系,整个司空府都知道司空震是他的叔父。

    因此仆从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弈星,那个年轻人的的清澈目光也跟着看向他,弈星只能以主人的姿态开口吩咐,让他们将司空震安放到卧房。

    女帝关心大司空,派了宫内最好的御医来。司空震昏迷,仆从自然以弈星这个亲侄的命令马首是瞻,是以他在一旁吩咐调度,根本没人有异议。

    年轻机关师的眼神写满了疑惑,弈星却从这种仿佛成为司空府的第二主人的待遇中,获得了一种隐秘的快感。

    一种不能为外人道的,仿佛成为司空震伴侣的快感。

    如果司空震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,会不会骂他一句大逆不道?弈星在心里讽刺地想。

    司空震曾让他私下里叫他叔父,当时他是以身份低微不配这个称呼搪塞过去了,其实身份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,尧天里大家本就是一群身份低微的孤儿,但他们照样过得很好,他也不觉得尧天的大家比那些世家子弟差。

    他只是单纯讨厌叔父这个称呼。

    因为他对他的叔父,抱有不该存在的,禁忌的情感,而他们之间的这层叔侄关系,则毫无悬念掐灭了他所有的希望。

    所谓的叔慈侄孝都是司空震的一厢情愿,他半点都不想和司空震一起演这种可笑的戏码,只想扯开他脖颈上束领的红绳。

    司空震大概以为他去司空府投奔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其实并不是。他们在更早之前就见过,只是大司空见的人太多,多他一个不多,少他一个不少,自然不记得。

    那是他十五岁的一年初夏。

    夏天的雨总是来势匆匆,他出门时没带伞,从棋院出门走在街上,走到一半便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他抱着师父送他的棋谱,将棋谱紧紧护在怀里,心想宁愿自己淋湿,也不能让棋谱沾水。

    这么想着的他只顾闷头往前,一头撞上了一个人。那人下盘太稳,被他人这么突然一冲撞,却是纹丝不动,而他却倒退几步,差点跌坐在地。

    说差点,是因为那人抓住了他的手腕,将他拽住了。他无暇去管自己,只是看着往下掉的棋谱。

    他大概是惊呼出声了,那人在扶稳他之后,又迅速出手抓住了棋谱,棋谱才没有落入水泊中。

    棋谱重新被送到手中后,他才放下心,去看自己撞到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只看一眼,他便有些失神。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,他甚至需要抬脸仰望。肩宽腰窄,面容俊朗,五官立体,有着一头和师父一样的银发,却是干脆利落的短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