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儿为他一生戎马,有家不得回,有妻不得归。”

    老人的声音很是平和,平和之下却是满满的失望,“为了他的皇位,为了儿时承诺,生命里最宝贵的十几年都给了他,可他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他亲手把风儿推进深渊的,连个尸都没有!”

    夜青天想怒,可连怒的力气都没有了,尘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。

    当年,夜青天收到密函,明知是死路,还是单刀赴宴了,双眼里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然。

    临走之前,他骑在高头大马上,在烈烈狂风里,回头朝扶着石狮而站的老人看去,他说他无悔,他说他是生是死都好,不要迁怒于其他人。

    因为他这一句话,夜青天与杀害自己儿子的帮凶夜正熊朝夕相对十余年,让北月皇当了整整十六年的皇帝。

    他退位让贤,不再当夜家家主,归隐成夜大长老,可又有谁知道,这个时而慈祥时而无理任性的老人,曾无数次在四下无人的寒夜里喝酒买醉,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他的儿子!

    死的那个人,是他的儿子啊!

    可他这个当老子的,还得笑颜相对仇人,那是怎样的煎熬,不休的折磨啊!

    北月皇还在继续说,继续将他那荒唐狰狞的灵魂血淋淋的扒出来,让轻歌,让世人瞥见他的丑陋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你父亲,碧瞳就是朕的,若没有你父亲,北月四万万的百姓心里敬仰的神只有朕一个!”

    北月皇面容扭曲,好似即将怒的狮子,与怒狮不同的是,他脸色呈现出青灰的颜色。

    这是死亡之相。

    “如果没有我父亲,这北月的君王还轮不到你来当。”

    轻歌拖着明王刀朝北月皇走去,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,那一双镶嵌在妖冶精致的脸上的寒瞳,流露出的戾气让人心悸。

    三千白与风同舞之际,似乎有猩红的血液在澄澈的湖水里晕染开,潋滟波纹扩散时,再无安宁,昏天黑地。

    轻歌突地为北月皇感到可悲,也为死去的夜惊风感到可悲,一个将一生中最重要的兄弟推进深渊,一个死在生死之交的手里。

    看,可不可悲……

    每个人都有死法,或是悄无声息的炽烈成骨灰,或是悲壮的了断,可轻歌想,即便是死,她也要成为最后一个死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她要看遍天下的繁华和炎凉,在殊途上传承夙愿,站在这条放逐之路的巅峰,孑然一身,孤勇而杀。

    走至北月皇的面前,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,她脸若冷霜,淡薄无情。

    血债血偿,她要北月皇,将欠夜惊风的欠屠杀军的,今日还了。